12.他和她的初遇
（*悠视角）
我，森悠，总是被人说是笨蛋。
“笨蛋吗？”我坐在公园的秋千上一个人荡着秋千，望着远处的沙池自顾自地反复呢喃着同一句话。
老实说，我自认为我不是一个特别笨的人。
虽然这句话完全可以用“精神病人也完全不会认为自己是精神病人”来反驳，但是我自己真的是觉得，我不是一个笨蛋。
但是周围的人都当我是笨蛋，不仅是同龄的小孩子，就连大人都当我是个笨蛋。
我虽然也完全没办法反驳我刚刚想到的“精神病人也完全不会认为自己是精神病人”这句话，但是我就不是笨蛋。
虽然我有点冒失，思考比别人慢，但是这还没到笨蛋的程度吧。
不管，我不是笨蛋。
“呼——”长长地吐了一口气，我抬头仰望天空——
“呀啊啊啊！”一轮亮得发白的太阳正高挂在天空中炙烤着大地。没有意识到这一点的我，因为太阳刺眼的光线，双手自觉地放开了秋千两边的绳索护住了眼睛。
嗯，因为离心力和重心不稳的关系，我就这么直接被秋千甩了出去。
我原本想要在地上赖一会再爬起来的 因为被重重地摔在地上的关系，身体有点累，但是——
“哇呀呀呀！”我一边发出了惨叫声一边从滚烫的地面上弹了起来。
没有想到地面居然这么烫……要是我在地上再趴一会的话，地球上可能就少了一个六岁的小男孩了吧。
太阳你今天已经是第二次暗算我了，你这个可恶的太阳……心里愤愤不平，我觉得，如果我把太阳吓一跳的话，他也就会害怕我当我的小弟吧。
我仔细想了想，好像很多小朋友都会叫他太阳公公……这样的话，太阳说不定是个老头子，老头子的话，很容易被那种街头的小混混吓到的吧。
“我说，你这可恶的糟老头子！”嗯，这句话不错。我一边努力地挤出狰狞的面孔，一边尝试着用险恶地语气威胁。当然，为了确实地对太阳这个老头子进行反攻，我也没有忘记可以传达出情感的眼神——大概就是电视剧里气得眼珠子要爆了的那种人的眼神吧。
总而言之，我朝太阳再次瞪大了眼睛，并且配合上了我刚刚想到的话和我能做出的最狰狞的表情，重新和太阳做起了斗争。
经过第一次教训，我对阳光的免疫力似乎增强了不少——才怪，朝天上看的一瞬间，我就感觉自己要被闪瞎了似的，下意识地闭上了眼睛。不过没关系，我还有威胁的话和狰狞的脸这两个杀手锏，这样的话对上太阳这个老头子，我的胜算应该还是挺大的。
但是结果却是我的惨败，太阳光似乎有一种魔力，能够直击我的大脑，比如我现在就感觉有点晕乎乎的。而且我的威胁的话和狰狞的脸好像也没有起到什么作用。
“嘛，算了，老头子也有不好对付的时候啊……”用着像小混混似的语气抱怨了一句，我打算回家，因为下午一点好像除了我之外没有人在公园玩。
不行不行，要是说这样的话被妈妈听到了，妈妈会伤心的。我突然想到了这一点。
妈妈和我说无论如何也不能像不良少年一样说话，如果我身边有人这样说话的话，一定要纠正他多关心他，让他改邪归正。
深深记得妈妈这一句话，我可是已经牢记了各种小混混的话和标志了。
“哼，你个坏太阳，我不和你玩了。”说出符合我的年龄段的话，我有些泄气地往公园路口走。
“那个……你要走了吗？”我身后突然传来了一个女孩子的声音，听上去有一种刚哭过的感觉，声音有点弱弱的。
“诶，嗯，我要走了，因为没有人啊。”
以为是自己内心的声音，我停下了自己的脚步，摸了摸自己的后颈。和过去的自己道别，这样会比较酷吧？
不不不，这时候应该回头，手则是保持摸后颈的动作，这样比较酷。
“啊哈哈，说的也是啊。”这样好像的确是比较帅，我尴尬地笑了两声。
咦，等等，就算是过去的我的话，我的声音也不会是女孩子啊……
我不禁回头看了看。
一个留着披肩中长发的和我差不多大的女孩子，坐在秋千旁边的滑滑梯的楼梯上，一边低头哭一边揉着红肿的眼睛。虽然她努力忍住了抽噎，但是泪水还是不断地从她的眼角滑下来。
“诶诶诶！怎么会有这么漂亮的女孩子！”我心里一阵惊讶，不过今天我好像嘴巴也不太好使，直接把我心里的想法给说出来了。
“我？可爱？”那个女孩子突然抬头看了我，好像听到了什么从来没有听到过的话一样，不仅忘了哭，表情也变得有点怔怔的。
为了仔细观察她，我走到她的身边，双手搭在她的肩膀上，让她抬起了头。
“好漂亮的眼睛和头发啊……”我不由得发出惊叹。
她面前的我一定很可笑吧，因为我因为惊讶张大了嘴，眼睛也瞪得大大的，一副蠢相。
“一点都不好看……别人说我的头发和墨水一样黑乎乎的恶心死了……眼睛也像人偶的眼睛一样……”她重新用手抹了抹泪水。
“谁说的，你告诉我我去打他。”听到她说的话，我真的是气不打一处来，“你明明这么漂亮，说你不好看的人一定都是瞎子，笨蛋，比笨蛋还笨蛋的人。”
“……你才是笨蛋吧，明明刚才做了那么一大堆傻事，现在还是要去打人……”
“我不是笨蛋。”听到她这么说，刚刚替她生气的我就有点不舒服了，我很讨厌别人说我笨蛋，这个人怎么回事嘛，不过是第一次见面的女孩子，我就不和她计较了，“还有，就算我有一点点点点点的可能是笨蛋，我也会说你漂亮，因为你真的很漂亮。”
“……明明头发黑得像墨水很恶心？”她抬起头来用红肿的眼睛看了我一眼。
“什么墨水啊，这个用词也太差了吧，要我来说的话……嗯，就像黑黑的夜晚吧。”
“你这个比喻找的才差，你是个比喻都不会用的笨蛋！”不知道为什么我好像让她更生气了，还有比喻是什么啊，我怎么从来没听过。
“不！就像黑黑的夜晚！夜晚虽然很黑但是还还有星星啊，你看看你的头发黑得发亮那么漂亮，说是墨水才糟蹋，墨水在瓶子里可不会发亮。”
“笨蛋，浓的书法用墨写在纸上也会亮的发光的！”但是她好像还是不能接受，又开始反驳我了，她好像还有点自暴自弃地把头低了下去双手抱头。而且最重要的是，她又叫了我笨蛋。
“啊，那又怎么样啊，我说好看就好看，你自己不觉得好看那我也没办法。再说一遍，如果你自己都觉得不好看，那我也没有办法。”我有些生气地说，不过仔细想想这样好像不大好，好像变成我单方面对她说教了，于是我又补充了一句，“别人也叫我笨蛋，但是我从来都不觉得自己是笨蛋，你要是承认你不好看的话，那你就等着一辈子被说不好看吧。”
“……那我的眼睛呢？”即使双手抱头，她好像还是能听到我的话，然后她好像自以为聪明地抛出了下一个问题。
“你的眼睛，不管是球状的黑煤还是黑玛瑙黑宝石什么的，都比不过你的眼睛好看。”
“噗。”
“你是不是笑了。”
“你是笨蛋吗？哪有人用黑色的煤炭说眼睛的。”她抬起头来，有点赌气似的鼓起脸颊，“但是，看在你很努力的份上，就饶过你吧。”不过她最后还是灿烂地笑了。
她的笑容真可爱啊，简直就像……嗯，不知道怎么说来着。
“你一定在想，怎么形容我的笑容可爱吧？”她突然像个小恶魔一样，眼睛虽然红肿但是却有着看透人心的犀利。
不知不觉之间，我的思考模式好像就被她掌握了？
“还有，你根本就没有仔细看过我的眼睛。”
“看过一眼就能留下很深刻的印象了。”
的确，她的眼睛黑得空灵澄澈，给人非同一般的印象。
“嗯，这样啊。”她似乎把我的话听进去了，正在认真思考些什么。
“你为什么在公园里哭啊？”
“不告诉你。”
“你为什么刚刚问我要走了吗什么的。”
“因为，你看上去就像个笨蛋，你这个笨蛋走了的话，我就能独占这片公园了。”
“哇，你居然想着这么可怕的事情。”
“你想知道是不是真的吗？”她再次盯着我。
她的眼睛真的像有魔力一样，黑得简直像黑洞，要把周围的一切都吸进去似的，当然我也被包括在内。
“诶，你还在看着我啊，盯着女孩子看你都不害臊吗？”她好像有些生气，一脸认真地盯着我。
“啊？”经她一提醒我才发觉自己不知不觉之间已经看入迷了，“那又怎么样，不就看着你吗。”我清楚地感受到自己的脸有种红热的感觉。
“那，你想看的话，我就只给你一个人看吧。”她拉了拉她整齐的平刘海，好像试图把她的眼睛遮住，“不过这样很难做到。要不这样吧，我可以满足你两个愿望。”
“两个愿望？你做的到吗？”虽然她的第一句话不知道为什么让我心头一紧，但是第二句话听得我有点不舒服，什么满足愿望啊，那种事小孩子才信呢。
“你说出来，我一定能做到给你看。”但是她好像异常认真，漆黑的瞳孔里不断涌现出信念的活力。
“那我的第一个愿望就是，希望你变成千金大小姐。”
“噗嗤。”
她突然笑了出来。
“你笑什么！”感觉自己被戏弄了，我有点恼火。
“没事没事，第二个愿望呢？”
“嗯……让我想想啊……那你就努力一直喜欢你第一个喜欢上的男孩子并且让他喜欢上你，幸福地过完一辈子，就把这个当做我的第二个愿望吧。”
“……卑鄙。”
“哈？怎么卑鄙了。”
“就是卑鄙……”她有些气鼓鼓地转过了头去，不过中间好像偷瞄了我一眼，是我的错觉吗？
“因为你都完全没有想一个关于你的利益的愿望。”
“可是你和我本来就没有什么关系啊，就像一个陌生人突然给你东西，你也不会要一样吧。先把你自己的事情做好再来说我。”
“……明明只是个笨蛋。”
“随你说，我回家了。”
“你以后还会到这里来吗？”
“等你到你实现了我的两个愿望之后再说吧。”我抛下一句话之后，就回家了。
不不不，以后我不会再来这个公园了。
和太阳做斗争还输了什么的太丢人了啊啊啊！
不过现实生活了哪有这么可爱的女孩子啊。
还是回家睡个觉吧，等我睡醒之后梦也该醒了，听说这个是解除白日梦的唯一方法。
（*唯视角）
“纪唯你的眼睛和头发真漂亮。”一个明显不怀好意的女孩子仔细地端详我之后对我说。
“谢谢。”我简短地回复了她。
“纪唯你的眼睛和头发真的好漂亮啊。”一个男孩子像是用舔舐我全身一样的目光看着我对我说。
“谢谢。”我简短地回复了他。
不知道为什么，至少，我觉得我，和同龄的孩子不一样，说难听点叫早熟，说好听点叫聪明。
不过事实上，我好像的确比同龄的孩子聪明一点，倒不是说智商高，虽然也不排除这个可能，但是我很容易察觉到别人的情感，特别是恶意的情感。就像拥有天生的超能力一样，我甚至能读出来拥有恶意情感的人的内心活动。
比如第一个女孩子:好可恶啊，她居然比我还可爱，就这种像灰烬一样的头发，黑玻璃珠一样的眼睛，啊啊，我绝对不承认。
比如第二个男孩子:好可爱啊，这么可爱的女孩子，要是能被我占有的话……嘿嘿，要和她打好关系才行。
我已经厌倦了这种天天都能感受到别人恶意情感的生活了。
不知道什么时候，等我回过神来，我就已经哭着跑到一个公园里了。
因为是中午的关系，所以我选择坐在一个滑梯的梯子上，这样的话滑梯的顶棚能帮我挡一下猛烈的阳光，而且只有旁边的秋千才能看到我，这样的话一个人哭也比较放心。
如果我没有这种特别敏锐的感觉该有多好，我不想看到一个恶意满满的世界……
不知道什么时候开始，眼泪就已经完全模糊了我的视线了。
……
“笨蛋吗？”突然有一个男孩子的声音把我从我的个人世界呼唤了回来。
“笨蛋吗？”他又重复了一次。
……不知道为什么，他重复了好多次，都是同样的话，他在想些什么呢？我不禁有点好奇。似乎是因为我的注意力有所转移的关系，我的眼泪已经没有刚刚流得那么多了。
接着他不知道为什么抬头看了看太阳，然后好像因为阳光有些刺眼，他就用手去护住眼睛，然后就这么整个人被抛了出去。
他不会痛的吗？我的心里冒这个问题。
“哇呀呀呀！”似乎是被地面烫到了，他马上从地面上爬起来。嗯，毕竟是夏天中午的地面嘛，很烫是正常的。
接着他演出了一场好像小混混挑衅太阳的小剧场，不过最后以失败告终。
他好像要离开这里了。
“那个……你要走了吗？”不知道为什么，我出声拦住了他。为什么呢？大概是因为我完全没有在他的身上感受到恶意的情感吧。
“诶，嗯，我要走了，因为没有人啊。”
“啊哈哈，说的也是啊。”他干笑了两声，好像是在自言自语。
“诶诶诶！怎么会有这么漂亮的女孩子！”回过头看了我一眼，他用一种惊讶到夸张的语气说出了这句话。奇怪的是，我从他的身上一点都感受不到恶意的情感。
“我，可爱？”我自己也发出了疑问。因为这是我第一次受到异性的没有欲望的真实评价。
我和他聊了很久。
“……要不这样吧，我可以满足你两个愿望。”我这么对他说。
然后我发现，不管怎么看他他都是真的是一个没有恶意情感的笨蛋。
而且就连他发怒的时候，都会给人一种暖乎乎的感觉，而不是那种刺骨的寒冷。
他对我来说，好像有些特别。
我好像，喜欢上他了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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